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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包小说网 > 武侠小说 > 铁笔舂秋  作者:萧逸 书号:35664  时间:2017/7/25  字数:21632 
上一章   第13章 狭路相逢    下一章 ( → )
  丁讶救治了古之后,正在房中与桑氏兄妹谈话,忽听院中有人落地之声。

  丁讶含笑道:“我出去看看!”

  天大雪未住,丁讶拉开了门,立时寒风扑面,使他一连打了几个寒颤。

  院中先后落下两人,正是不久前与况红居动手的焦大娘和孟大娘。

  她们二人都受了伤,焦大娘左臂有一条很深的伤口,不断地渗出鲜血,孟大娘则是右腿受创,二人均是狼狈不堪。

  这时桑鲁歌及桑燕兄妹也跑了出来,见状大惊,立时赶过去扶住她们。

  桑鲁歌惊道:“焦大娘,你们怎么了?”

  焦大娘狠狠地咬着牙,说道:“好厉害的婆子,我们敌她不过…”

  说着不住地息,桑鲁歌剑眉一扬,喝道:“我去会她!”

  说罢作势去,孟大娘拦道:“小少爷!你去也不行!”

  焦大娘也接口道:“她马上就要赶来,何必去找她!”

  桑鲁歌气冲冲地说道:“好!我就在这里等她!”

  桑燕在一旁接口道:“焦大娘和孟大娘两个人都敌不过她,你又怎么是她对手?”

  桑鲁歌怒道:“照你这么说,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挨揍么?”

  桑燕尚未说话,焦大娘已接口道:“我和孟大妹子马上到‘兰石’去找人,古的安全只好先托丁老照顾了。”

  丁讶自出房之后,便是一言不发,靠在门框上,这时焦大娘提到他,大家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,但是他仍然一言不发。

  焦大娘走到丁讶的面前,非常恭敬地施了一礼,说道:“丁老,在我们离开之后,请你先保护古少爷的安全,不知您老答应否?”

  丁讶笑了笑,说道:“你的意思我明白了,可是九娘关照你们必须保护古不受伤害么?”

  焦大娘点了点头,说道:“正是!”丁讶接道:“按你们对我的态度来说,我实在不愿意再管这个闲事,不过古一路上照拂我,我自然不能见他再受伤害…”

  焦大娘在才开始听他讲话时,一双眉毛紧紧地皱着,听到后来便面现笑容,拱手一礼,说道:“多谢老前辈,我们少时就来!”

  说罢之后转身而去,丁讶叫道:“这里的事交给了我自然没错,少时你们不必回来,可到附近打探打探,应知跟踪古的,不止况红居一个!”

  焦大娘又躬身道:“是!”她与孟大娘会合在一处,低声向桑氏兄妹嘱咐了几句,这才越墙而去。

  丁讶把桑氏兄妹叫到面前,说道:“况红居可知道你们的身份么?”

  桑鲁歌摇头道:“我们离家之后,一直是用钱家的名字,我想这些老人一定以为我们是钱家堡的人。”

  丁讶点了点头,道:“嗯,少时况红居来了,你们少说话,一切由我来对付!”

  桑鲁歌答应一声,桑燕则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向古所居那间禅房张望。

  丁讶知道她关心古的伤势,笑了笑说道:“不要紧,他睡醒一觉就可以复原了。”

  桑燕心事被人看透,不一阵面红,转过了脸,桑鲁歌看在眼内,也不轻轻地笑了起来。

  丁讶的目光,始终在他们兄妹的脸上转,面上的表情很是奇特,好似要在他们脸上追寻回忆。

  这时突听桑鲁歌低声地说道:“来了!”

  丁讶及桑燕的目光,一齐上了墙头,只见一个白发的老婆婆,立在围墙之上。

  急劲的寒风,把她宽大的衣裙,吹得翻向上身,漫天飞雪之中,看来像是一个鬼魅。

  她静立墙头,目光如炬,打量着每一个人。

  桑鲁歌也静静地看着她,忖道:“想不到她的功夫这么高…”

  桑燕倚在房檐下的一木柱上,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,目光视着况红居。

  丁讶靠在门框上,看了况红居一眼之后,便把目光移开,若无其事一般,望向远处,欣赏雪景。

  况红居静立了片刻,飘身落入院中,她用冰冷的声音对桑鲁歌道:“你们都是古的朋友么?”

  桑鲁歌点了点头,说道:“不错!”

  况红居的目光,又转到了丁讶的身上,打量了半天,才慢地说道:“你不是病着么?”

  丁讶转回目光,望了她一眼,以不悦的口吻说道:“怎么,病了就不准好么?”

  这话说得况红居一怔,她随即说道:“刚才你病中,我曾为你把脉,脉象极微,怕没有多久好活了,你还出来吹风做什么?”

  桑鲁歌闻言不剑眉一坚,喝道:“你说话怎么如此难听!”

  话未说完,况红居断喝一声道:“住口!你小小年纪,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,若是不听教训,恐怕就要无葬身之地!”

  桑鲁歌闻言大怒,正要回口,丁讶已然说道:“你们小孩子还是少开口的好!”桑鲁歌想到丁讶方才的吩咐,只得强自把怒火忍住。

  况红居径自走到丁讶身前,用手指了指禅房,说道:“古可是在里面?”

  丁讶点了点头,况红居又道:“我进去看看!”

  说着便要入内,却被丁讶拦住,说道:“他刚吃了药,正在养息,你不要打扰他!”

  况红居白眉一扬,喝道:“老头,你少管闲事,我是来带古去养伤的。”

  丁讶也提高了声音道:“老婆子,我可不是你们江湖中人,不过古对我很好,我不能不照顾他。”

  况红居或许真把丁讶看成不会武功之人,所以她极力地忍耐着,说道:“也许你不清楚,古是我的后辈,现在他受了伤,我要带他去养伤,你明白了么?”

  丁讶思索了一下,摇头道:“不对,不对,他的伤是你打的,我怎么能把他再交给你?”

  况红居强忍怒气,叫道:“是我打的怎么样?难道我不能教训我的后辈?”

  她那种气焰,桑鲁歌及桑燕都看不下去,气得怒目而视,但是丁讶却是毫不恼怒,他摇着头,对况红居道:“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前辈,你不要骗我!”

  况红居已经气得不得了,她极力地忍耐着,着一双枯瘦的手,喝道:“老头,我念你是不会武功之人,又有重病在身,不与你为难,你还是赶快让开的好!”丁讶双目睁了睁,似有恐惧之,拦住了房门,低声地说道:“怎么,你…你要动武?”

  况红居气道:“我焉会对你动武?快些让开!”

  丁讶一个劲儿地摇头,说道:“那…你是要对古动手了?不行,我死也不能让你害他!”

  况红居被他得怒极狂,连连跺脚道:“唉呀!你这个老胡涂!我也与古无怨无仇,为什么要害他!”

  丁讶问道:“那你为什么把他打伤?”

  一句话问得况红居哑口无言,气得面上变了,叫道:“你懂个!给你说也说不清楚,快些让开!”

  桑氏兄妹见况红居对丁讶如此,都是怒火万丈,但是他们深知丁讶的厉害,所以也并不担心。

  丁讶好似被况红居的大声喝叱所震惊,他沉了一下,说道:“既然你一定要带他走,等我先问问他愿不愿意,如果他不愿意…”

  话未说完,况红后已叱道:“还问个!快些让开!”

  她这一骂,似乎把丁讶的火气骂出来了,他转过了脸,不悦地说道:“你这个老婆子怎么不讲理?我说的全是好话,你骂个不休,真是没有教养!”

  丁讶这几句话,更说得况红居羞愤集,她双目出了奇光,叱道:“老鬼!莫非你我向你动手?现在最后一次告诉你,快些让开!”

  丁讶摇着头,说道:“土可杀不可辱,你若是拿这种态度威胁我,不如把我杀了算了!”

  况红居气得说不出话来,桑鲁歌及桑燕却笑了起来。

  桑鲁歌笑对桑燕道:“燕妹,这婆子好不讲理!”

  话传入况红居之耳,她更是怒不可遏,咬紧了牙,冷笑道:“好个老混账,给我滚吧!”

  说着一双手臂快似闪电一般,向丁讶的双肩抓来,快疾之至。

  丁讶大叫道:“你真的动手…”

  况红居的双手已经按住了丁讶的肩膀,她停了势子,忍住怒道:“你现在让开还来得及,怎么样?”

  丁讶望了她半天,摇头道:“不让!”

  况红居怒喝道:“看你让不让!”

  双手抓住丁讶的肩头,高高举起,移到旁边,放了下来。

  接着瞪口道:“我不愿意伤你,若是再找无趣,就别想让我手下留情了。”

  说罢之后,回头望了望桑氏兄妹,见他们遥遥站着,没有一些反应。

  况红居冷笑一声,说道:“对!这样才算聪明…”

 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推门,但是丁讶很快地又拦在了门口,说道:“不行!你不能害他!”

  况红居气得浑身发抖,厉叱道:“老鬼!你真要找死!”

  双手抓住丁讶的肩膀便向外甩,但是就在她劲力才吐之际,突然发出一声尖叫,身子一连倒退了好几步,几步退到天井之中。

  桑鲁歌及桑燕不同时一惊,注意看去,只见况红居的双腕,渗出了鲜血,滴不已。

  况红居很快地在自己的双腕点了几指,血立时就止住了,她狞笑道:“老鬼!倒看不出你果然有一套!”

  丁讶笑嘻嘻地扬起了双掌,唑见他手中有两中医针灸所用的金针,闪闪发光。

  丁讶笑着说道:“讲比武打架我不会,不过我看了几十年的病,‘百针度’的功夫,谁也比不上我!”

  桑鲁歌这才恍然,原来丁讶以针灸之法,在况红居的手上戳了两针,难怪她受不住呢!

  况红居见了这两金针,不又被得疑虑起来,忖道:“难道他真是以医术上的针法刺我?怪不得他认认得这么准呢!”

  丁讶好似非常得意,又笑着说道:“怎么样?别看我不会武功,其实你们的点法,比起我的针法来差多了!”

  况红居冷笑道:“不错,你是有一手…”

  她心中却忖道:“我要试试他!”

  她拿定了主意之后,又忖道:“这一次我点他‘肩井’,他如来得及以针刺我,便可由他出手的速度判断他是否会武功。”

  况红居想到这里,笑道:“好,你再试试!”

  丁讶立时紧张起来,一言不发,双目紧紧地盯在况红居的身上,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
  况红居轻舒长臂二指如电,向丁讶的左肩‘肩井’点了过去。

  她二指堪堪已经点上了,突觉手腕又是一阵奇痛,吓得她一声怪叫,二次退了回去。

  这一次丁讶所下这针,比方才要厉害得多,以至况红居止血之后,仍然痛彻心肺。

  两下的动作,都是快极,桑鲁歌及桑燕还不清怎么回事,况红居已经退了下去。

  这一来真把况红居胡涂了,她忖道:“难道他会武功?可是方才我与他把脉,发现他根本就不似习武之人,莫非他武功高到连我都觉不出来么?”

  想到这里,不一阵心惊。

  丁讶嘻嘻地说道:“怎么样?我看你还是快走吧!”

  况红居不答,寻思道:“此人如果有这般高的武功,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?难道他一向隐居着不成?”

 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,况红居纵横江湖数十年,跑遍了大江南北,凡是成名的人物,几乎都会遍了,丁讶若是武林中人,她是绝不会不知道的。

  丁讶见况红居久不说话,笑道:“我看你还是走吧!方才我下的三针都是很轻的,没有什么关系的。”

  况红居铁青着脸,叱道:“告诉我,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丁讶毫不隐晦,随口说道:“我叫丁讶!”

  况红居轻轻地重复着他的名字,心中却把近几十年来,江湖中姓丁的奇人想了一个遍,始终想不出一个叫丁讶的人物来。

  在她思索之际,丁讶的目光,却扫向院墙之外,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比况红居更厉害数倍的人物…哈门陀—一已经来到了!

  丁讶心中寻思道:“我不能让哈门陀这么快就发现我会武功…”

  他心中很快地作了个决定。

  这时况红居百思不得其解,说道:“不管你是什么人物,我要会会你!”

  说着便又向丁讶来,这一次丁讶的反应甚是惊惶,他还没等况红居走近他便冲了上去,举针向况红居的双肩刺去。

  由他的速度和身法看来,分明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,可是况红居连吃了两次亏,不敢贸然出招,把大袖一扬,喝道:“去吧!”

  她那片袖子,卷在了丁讶的手腕上,只听丁讶一声大叫,身子已然被甩出了好几尺远,跌在雪地里。

  桑燕等大惊,连忙扑了上去,把丁讶扶了起来,只见他跌得身是雪,还好没有受伤,丁讶不住地息着,用衣袖拍打着身上的浮雪,连连叫道:“好!好婆子!你难道不怕王法么?”

  况红居脸上挂上一丝阴冷的笑容,说道:“果然是个废物,太不自量力了!”

  她说过之后,目奇光,令人生悸,然后提高声音道:“现在,看你们谁还敢拦我!”

  说罢,径自推门而入,桑鲁歌大怒,正要追入,却被丁讶拉住,低声道:“不要管她!”

  桑鲁歌及桑燕虽然大惑不解,但是他们知道丁讶是与桑九娘一的人物,他既然如此说,必然有原因的。

  少时,况红居走了出来,她用毯裹着古,双手托着,对丁讶等道:“你们放心,我不会害他的…我走了。”

  说完这句话,身子一连几个晃动,消失在风雪之中!

  等她走了之后,桑鲁歌这才埋怨道:“丁老!你怎么…”

  话未说完,丁讶用力地捏了他手心一下,桑鲁歌这才知道事出有因,便把下面的话了回去。

  丁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,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唉,你们这些学武功的人风险真大,但愿这孩子此去能够化凶为吉!”

  他说着,慢慢地走进了禅房,桑鲁歌也跟了进去,但是当他们进房之后,却发觉桑燕已经不知去向。

  桑鲁歌大惊,说道:“啊!燕妹定是追下去了,我也得赶去!”

  丁讶一把拉住了他,笑道:“不要紧!少时他们就会回来。”

  桑鲁歌疑信参半,说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我一点也不明白…”

  丁讶笑道:“自然会有人对付况红居,把古送回来,我乐得不必出手,否则岂会让况红居这么容易把人带走?”

  桑鲁歌睁大了眼睛,问道:“谁?谁能把况红居打败?”

  丁讶含笑道:“自然有人…”

 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,突然问道:“你们这一次下山,是九娘嘱咐你们来接引古的么?”

  桑鲁歌迟疑了一下,点了点头,丁讶又问道:“对于古的情形,你能知道多少?”

  桑鲁歌似乎有些顾忌,一双俊目望着丁讶,迟迟不肯说,丁讶笑道:“在我面前不必隐晦,我知道的比你多!”

  桑鲁歌又沉了一下,说道:“我知道阿难子已经把‘秋笔’传给了他,他就是这一代的笔主,所以姑婆才派我们来接引他。”

  丁讶点点头,道:“不错,九娘的消息倒很灵通。”

  这时桑鲁歌突然想起一事,惊道:“糟糕!‘秋笔’在他身上,这时被况红居带走,岂不是被她发现了?”

  丁讶笑道:“这一点我若是防不到,又岂能与她对敌?放心,‘秋笔’早在我身上了!”

  桑鲁歌这才吁了口气,他的姑婆虽是前代笔主之,但是他也从未见过“秋笔”不低声道:“丁老,‘秋笔’威震天下,你能不能拿给我看看?”

  丁讶断然摇着头,说道:“东西不是我的,我不能作主,等古进了桑家堡以后,他自然会拿给你看。”

  桑鲁歌显得有些失望,二人沉默下来。

  丁讶坐在窗前,望着空的飞雪发呆,室内出奇的寂静,桑鲁歌虽然心急,也只得耐等着。

  丁讶突然转过了脸,问道:“你…你姑婆近年来还好吧?”

  问这句话的时候,丁讶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。

  桑鲁歌笑道:“她老人家很好,精神足得很,每天四更就起来着我们练功夫了!”

  丁讶双目闪出了一片光辉,笑道:“她还是老脾气…不甘寂寞!”

  说到后面几个字,丁讶的脸上又出了轻微的伤感,他咳嗽了一声,说道:“她心痛的毛病好了么?”

  桑鲁歌摇摇头,说道:“没有!还是老样子。”

  丁讶奇道:“怎么,她没有按着我的方子吃药吗?”

  桑鲁歌摇摇头道:“没有…您的方子一到,就被她烧了!”

  丁讶闻言面色一变,站起了身子,在室中踱着步,半晌才道:“何苦!何苦…难道一切都是我的错?”

  他说着,又了起来,桑鲁歌问道:“丁老,你说什么?”

  丁讶双手扶着桌面,连连地摇着头,说道:“没有什么…你把窗户关上吧!古怕就要回来了,开着窗户不太方便。”

  桑鲁歌疑惑地向窗外望了望,根本没有一个人影,正在迟疑,丁讶又道:“快关起来!”

  桑鲁歌只得依言把窗户关好,想起刚才的话,不又问道:“丁老,刚才你说什么?”

  丁讶反问道:“九娘与你们闲谈时,没有提到过我的事么?”

  桑鲁歌道:“我们问过她,可是她一句也不说,还大发脾气,把我们骂了一顿!”

  丁讶苦笑道:“看来她是不愿意你们知道,那么我也不必再提了!”

  桑鲁歌又问道:“丁老,你们以前是不是很好的朋友?”

  丁讶接道:“岂止是很好的朋友!往事如烟…往事如烟,不提也罢!”

  正说到这里,突听室外有物触地之声,桑鲁歌霍然站起来,喝道:“什么人?”

  丁讶一笑,低声道:“快去看看,准是古回来了!”

  桑鲁歌将信将疑,打开房门一看,果然是古,仍像方才一样,身上包着毯子,睡未醒,躺在门口的走廊上,如同一个弃婴一般。

  桑鲁歌大奇,说道:“怪了,真的有人把他送回来了!”

  说着连忙把古抱起,走回房中,放在上。

  丁讶趋前看了看,笑道:“他毫无损伤,大概也就快醒了!”

  桑鲁歌奇道:“丁老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丁讶摇头不答,不久古已悠悠醒来。

  古醒来之后,张目四盼,奇怪地说道:“咦!我怎么回房睡着了?”

  这句话问得丁讶和桑鲁歌都同时笑了起来,古再一回忆,才想起与况红居动手受伤之事。

  他试着把双腕活动一下,竟是毫无痛苦,转动自如,不大喜道:“丁老,谢谢您!若是没有您,我这双手恐怕要废了!”

  丁讶含笑道:“何至于这么严重?你要谢谢鲁歌他们呢!”

  古忙又向桑鲁歌致谢,丁讶握住他的双手,察视了一阵,笑道:“好了!一点事都没有了,你起来吧!”

  古忽然发觉自己只穿着中衣,不望了丁讶一眼,丁讶知道他的心意,笑道:“不要紧,东西在我身上!”

  古这才放心,连忙下,换上一套浅灰色的劲装,仍然是英气,目透神光。

  桑鲁歌见他毫无伤损,心中高兴万分,便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。

  古奇道:“啊!我觉睡得这么死,一点都不知道!”

  丁讶笑道:“不是你睡得死,而是我点了你的睡!”

  他说到这里,转回身对桑鲁歌说道:“你去看看你妹妹,不要又出了别的事!”

  桑鲁歌应声而去,他一则担心桑燕,二则想到丁讶可能有避人的话要说,所以很快地出房而去。

  等桑鲁歌出房之后,丁讶这才说道:“刚才我已经与况红居过了手,这情形就是瞒得过况红居和其他人,恐怕也瞒不过哈门陀,他可以在我一举一动中,发现我深厚的功力,所以我想这几内,他必然会有所行动的!”

  古吃了一惊,作道:“那么关于‘秋笔’的事情,他也知道了么?”

  丁讶摇了摇头,说道:“那倒没有,不过他也和一般人一样,认定你知道‘秋笔’的下落,要到某一个地方去取,所以他才一直跟着你,而没有其他的举动!”

  古听得阵阵心寒,丁讶又接着说道:“由于我的突然出现,使他犯了很大的心病,不清我的底细!”

  古思索道:“那么他一定有很周密的计划来控制我了?”

  丁讶点点头道:“他自以为是如此…”

  他说到这里,停了一下,接道:“除他之外,另外那些老人也都跟着你,一路下来毫无所得,所以渐渐都已沉不住气,看来内他们就要对你公然发难了!”

  古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我倒不怕他们,了不起一拚就是!”丁讶笑了笑,接着说道:“哈门陀也渐渐沉不住气了,我想他内定会找我一会,以探我的虚实。”

  古剑眉微皱问道:“那你准备怎么办?”

  丁讶道:“对付哈门陀这种人物,自然不能大意,我虽然重疾在身,相信也应付得了他!”

  古剑眉一扬,说道:“丁老,事情由我而起,还是由我来对付他!”

  丁讶连连地摇着头道:“你斗不过他的,再说他既是要来找我,我又岂能躲得开?”

  古也渐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,他心中有一个老问题,忍不住问道:“丁老,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,还要抢这支‘秋笔’做什么?”

  丁讶笑道:“难道阿难子没有告诉过你,他有一张‘黑名单’,记下了这一批老人的罪状?”

  古连连点头道:“是的!我想起来了,但是究竟与‘秋笔’有什么关系?”

  丁讶笑道:“那张字条上,记下了他们最见不得人的罪状,他们在江湖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,一旦这些罪状公布出来,一生的声誉将大受影响!”

  古摇头道:“他们不会否认么?”

  丁讶道:“那些罪状下面,都有他们的亲笔签名…当然是在秋笔主的监视下签的名!”

  古奇道:“那么他们都敌不过历代的秋笔主?”

  丁讶点头道:“到目前为止,还没有任何一个人,可以抵得过‘秋笔法’,所以他们要在你尚未习会‘秋笔法’之前,先把这些罪状销毁掉,再说那张名单,就藏在‘秋笔’的笔盒之中!”

  古这才完全明白了,丁讶又道:“等你学成‘秋笔’法后,他们纵有天大的本事,也非你敌手了!”

  古惊喜集,说道:“我得赶紧把‘秋笔’法练成才好!”这时又到了丁讶吃药的时候了,他把晾好的一碗浓药,咕咕地喝了下去,说道:“今晚休息一晚,明天一早就要赶路,好在九娘派下了大批的人接应你,虽然没有什么大用,但是可分他们不少心!”

  他们二人喁喁低语,深宵始歇。

  所幸这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,第二天一清早,古辞谢了和尚们,与丁讶离开了“开元寺”

  这时风雪略小,驿道上积了积雪,虽然很滑,但是比起昨雪水泥泞的情形好多了。

  马蹄踏在积雪之上,发出“噗噗”的声响,这一路上已经有不少马蹄和人的足印,混乱异常。

  丁讶低头看了看,说道:“照我看,前途不会很平静啊!”但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,一连两天下来,均是毫无惊扰。

  古和丁讶已经到了“绵”境内,这时天将傍晚,二人在荒凉的雪地里奔驰着,正商量着投宿之事,丁讶突然低声道:“魔头来了,慢些!”

  古心中一惊,问道:“谁?”

  丁讶低声道:“哈门陀!”

  这三个字使古心头一震,急道:“怎么办?”

  说来奇怪,哈门陀就像是古心上的一层阴影,他每次出现,都令古心惊不已。

  丁讶说道:“你原来对他怎么样,现在还是怎么样,不必惊慌,我是不会吃亏的!”

  事情既然不可避免,古也只有镇静下来,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,又走了数十丈,果见一株雪树之旁,站着一个黄衣老者,正是哈门陀!

  古心中暗暗吃惊,忖道:“丁讶真是好惊觉,这么远就发现了!”

  数十丈之遥,转瞬便到了面前,古连忙把马勒住,跳下马来,赶到了哈门陀身前,故作惊讶道:“师父!你怎么在这里?”

  哈门陀头上戴了一顶风帽,双手套在袖筒内,微微一笑,说道:“我想跟这位与你同行的丁老头谈谈!”

  古抑着惊惶,低声道:“师父,我暗中考查的结果,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,只是医术很高明…”

  哈门陀打断了他的话,笑道:“我就是要请教他的医术!”

  在这种情形下,古自然不好再说什么,尽量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  然而事实上他心中紧张异常,忖道:“若是他们动起手来,我该怎么办?”

  这时丁讶双手扶在鞍桥,无力地抬起了双目,有气无力地说道:“怎么,谁有病了?”

  古见他身子瘦弱,面无人,风雪之中缩成一团,简直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。

  哈门陀的目光,如同两盏明灯一般,在丁讶的身上,半晌不说一句话。

  丁讶老眼昏花地问道:“到底是谁呀?什么地方不舒服?”

  哈门陀笑了笑,说道:“你最好下马来给我看看病!”

  丁讶失声笑道:“啊呀!我连马都没下,怎么看病呢…古,快扶我下马!”

  古只得答应一声,把丁讶扶下了马,说道:“丁老,你小心走,你自己还有病呢!”

  丁讶知道古关心自己,故意这么说,要自己小心应付哈门陀。

  丁讶笑道:“不要紧,我的病已拖了十余年,要死早就死了,不会这个时候死的!”

 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哈门陀面前,仔细地看了看,说道:“咦,你气如此之好,哪像有病之人?”

  哈门陀双目如电,注视着丁讶的一举一动,闻言笑了笑,说道:“我是心病呢!”

  由于哈门陀所穿的是僧衣,所以丁讶惊讶地说道:“唔,看来你是个出家人,出家人怎会有心事呢?”

  哈门陀被他说得面上一红,停顿了一下,笑道:“或许正因为是出家人,善事行得不够多,所以心事越重呢!”

  丁讶呵呵笑了起来,说道:“老师父!你真会说笑话,若真是照你这么说,你应该找佛祖忏悔,不该找我郎中呢!”

  他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,哈门陀被他说得很不是味儿,双目闪闪地说道:“现在仟悔也来不及了,还是请施主施施仁术吧!”

  这两个老怪物针锋相对,虽然只是普通的戏谑之词,却是机锋毕现。

  古在一旁看着,心里越发紧张起来。

  他趁他们谈话告一段落时,口道:“师父,你有什么病?”

  哈门陀叱道:“你小孩子少管这些事!”

  丁讶奇道:“怎么?古,这位老师父是你的师父,你怎么早没有告诉我?”

  古笑道:“我还来不及告诉您!”

  丁讶接口道:“啊呀!老师父,令徒一身武技,惊人得很,老师父更是草野奇人无疑了,能够与令师徒相,真个是三生有幸…”

  哈门陀口宣佛号道:“阿弥陀佛,施主太夸奖了,像施主行医江湖,造福苍生,才使我出家人惭愧不置呢!”

  丁讶道:“好说、好说!”

  他们客套了一番,哈门陀道:“施主,可肯为我把把脉?”

  丁讶笑道:“自然!自然!”

  他枯瘦的手掌,接到哈门陀的手腕上,古立时更加紧张起来!

  哈门陀暗中把真力运集在右臂上,这种情形,莫说是一个普通的老人,就是古的手按上去,也要被反弹出来。

  可是丁讶若无其事,三指轻轻地捏住哈门陀的手腕,神态安详,好似根本没有感受到那股惊人的内力。

  哈门陀面色一变,说道:“丁施主,你…”才说到这里,丁讶已摇头道:“老师父,听脉之时请勿讲话,听完了脉,我自然会问你。”

  哈门陀只得忍住,面上挂着一丝不可理解的笑容。

  古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,但是已感觉出情形绝不简单,忖道:“我还是装胡涂的好…”想到这里,见哈门陀的目光飘了过来,心中一惊,立时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
  丁讶突然回头道:“古,你站远些,不要遮我的光!”

  古又是一惊,走向一旁。

  由于丁讶可以抗拒哈门陀那股惊人的内力,而显得轻松自如,所以他如此一说,哈门陀也暗存戒心,提高了警觉。

  因为他感觉到,丁讶的三个手指,冷若冰霜,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脉搏上,这种情形,实际是按着自己的要,如果一旦有所举动,凭自己一身功夫,只怕仍要得措手不及。

  所以他又暗中加了几成劲力,但是这几成劲力,对丁讶一点作用也没有。

  哈门陀心中好不吃惊,忖道:“啊!这老郎中的功夫绝不在我以下呢!”

  丁讶一言不发,双目微闭,完全像一个道地的郎中。

  他们虽然如此的安静,但是空气却异常的紧张,古不知道事情将演变成什么结果,所以特别显得心神不定。

  这时他们都沉默着,一言不发,丁讶全神地按脉,好半晌他才放开了手。

  哈门陀问道:“怎么样?”

  丁讶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你六脉均畅,没有什么大病,只是似乎怀有贪念,以至气血浮动,若是把此‘贪’字除去,你不但没病,还可长命百岁呢!”

  丁讶的话说得哈门陀面上变,他笑了笑,用低沉的声音说道:“老施主果不愧是国手,我这出家人,万般都看得开,就是一个‘贪’字,磋跎至今,难得心平气和,不知老施主有何仙方好药没有?”

  丁讶正道:“老师父!药石均为治标之物,若要治本,还需老师父你从自身作起!”

  古见他谈说之际,摇头晃脑,一股腐酸之气,心中很是好笑。

  哈门陀装得更像,他皱着一双白眉道:“你的话想必有些道理,但不知老僧如何由自身作起?”

  丁讶笑道:“老师父聪明一世,胡涂一时,佛云:‘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’,老师父是佛门中人,难道会不知其中道理么?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哈哈!我明白了,老施主的意思,可是要我放下此一‘贪’字?”

  丁讶拱了拱手说道:“此乃治本之道,愿老师父三思!”

  哈门陀的面色越来越和善,古看在眼内,便知事情要糟了。

  果然,哈门陀说道:“真是不幸,我和尚就是放不下这个‘贪’字,老施主你看怎么办?”

  丁讶摇头道:“放不下‘贪’字,还是退出佛门的好,否则由贪生嗔,由嗔生恶,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呢!”

  丁讶这几句话,说得斩铁断钢,如同一个在审判犯人的法官似的。

  古的目光很快地到了哈门陀的脸上,看他有什么反应。

  哈门陀笑着说道:“啊哟!老施主说得好吓人,不过我却不这么想,设若一件宝物,落入俗人之手,便成了杀人的利器,落在我出家人手中,也许会减少不少罪孽呢!”

  丁讶却向他拱手一礼,说道:“老师父,这么说你是不可救药了,恕我告退!”

  他说到这里转过了身,对古道:“古,向你师父告辞,我们走吧!”

  古被他得不知所措,哈门陀已笑道:“老师父请留步!”

  丁讶转过身道:“什么事?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老憎也通医理,俗云‘良药不治己疾’,老施主虽然一身医术,却拖了一身重病,可要老僧代为诊断一下?”

  丁讶摇头道:“谢谢老师父仁心,我说过,十余年的老病,不治也罢!”

  哈门陀怔了一怔,正要说话,却突然转过了身,对着十余丈外的几株大树喝道:“什么人?”

  古及丁讶都不抬头望去,可是目光所及,空空,并没有任何人。

  哈门陀又沉声道:“出来吧!我已经看见你了!”

  过了一会,果然由一株大树之后,转出了一个白发老者。

  古一看之下,不大为惊奇,原来走出来的不是别人,正是琴先生!

  古心中忖道:“他们三人凑到一起,问题就更严重了。”

  琴先生一面走过来,一面着两只手掌,连声地笑着,说道:“好厉害的出家人,管这么多事!”

  哈门陀等他走到近前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  琴先生笑道:“我姓琴,别人都叫我琴先生。”

  他说到这里,对古招了招手,说道:“你徒弟认得我!”

  古也只好与他打了个招呼,丁讶在一旁笑道:“古兄弟,你的朋友倒不少啊!”琴先生的长衫外面,用丝线挂着他那竹笛,哈门陀望了望,说道:“琴施主,看你挂竹笛,想必善于吹奏,你可愿意为我和尚吹上一曲?”

  琴先生笑道:“今气血不宁,我就吹三个单音好了!”

  古心中一惊,忖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,哈门陀为何要他吹笛子?”

  他继而一想,也就明白了,忖道:“他必是想借琴先生的笛音,来考验丁老的功力,我也得准备一下!”

  古想着,连忙气敛神,这时琴先生已经取下了竹笛,凑在了口边,比了一下,笑道:“这三个单音,或许很难听,各位多包涵些!”

  他说完之后,鼓气一吹,只听“吱”的一声怪音响起,如同深夜鬼叫,令人心胆俱寒。

  古猛觉心神一,大吃一惊,连忙定住心神,只见哈门陀及丁讶均是毫无异状。

  那尖音延续了半天,才戛然而止,古这才过一口气来。

  丁讶皱着眉头说道:“这是什么音呀?如此难听!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此乃人间仙药也,哈哈!”

  他狂笑着,神情很是异常,古心中诧异万分,忖道:“怪了,哈门陀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?”

  琴先生接着说道:“再听我第二个音!”

  他再度把竹笛凑在了口边,古提防着,暗忖:“这一声恐怕更难听了…”

  一念未毕,第二个单音又吹了出来,相反的,这一次的音调,却极为低沉,嗡嗡然,简直令人不敢相信,如此深沉浑厚的音调,是出于这么小的一只竹笛。

  这声音如同大片蜜蜂一般,振入耳鼓,听在耳中,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。

  古直觉得有些不可支持,便把双目闭了起来,运用本身的真力,来抗拒这神奇之音。

  这嗡嗡之声,不知响了多久,古正在艰苦地支持时,又突然消失了。

  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自语道:“好厉害!”

  再看丁讶靠在马背上,若无其事,面上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。

  哈门陀也是与常无异,显然琴先生的内力,还达不到伤害他们的程度。

  丁讶望了古一眼,笑道:“你还是靠过来些,我听见这鬼声音有些害怕!”

  古知道丁讶叫自己必有原故,便走近了去,强笑着道:“我也有些害怕!”

  丁讶伸手握住了古的手,掌心相贴靠着,由他的手掌内,传过来一阵无比的热力。

  那股热力如同电一般,立时传入了古的体内,古便觉无比的舒服,方才由笛音所引起的烦躁和不安部一扫而空。

  古心中又惊又喜,暗忖:“我不知何时才能练到丁老这等功夫!”

  琴先生第三次把竹笛举起,笑道:“再有一个音就完了。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快吹吧!”

  琴先生将笛凑在口边,双颊一鼓,只听惊天动地的尖音,平地而起,直入云霄。

  这一次笛音过于尖锐和高亢,几乎要把人体炸,古感觉到天族地转,说不出的难过。

  所幸此时,丁讶的热力已然在他体内发生作用,他才得保无恙。

  琴先生的笛音响了好半晌,见哈门陀及丁讶均是无动于衷,也就停口不吹。

  古如同渡过了一次险,心中好不惊吓,忖道:“若是我独自遇见他,只要他这夺命三音,就要了我的命了!”

  哈门陀对丁讶道:“郎中,你的武功似乎比医术更高呢!”

  琴先生似乎也没有料到,丁讶竟是负有奇技之人,这时也说道:“哈!我走动江湖数十年,竟也看走了眼!两位都是奇人…”

 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:“你们说些什么?我一概不懂!”

  琴先生还未回答,哈门陀已冷笑道:“哼!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来历!”

  琴先生也道:“我也想请教一下…”

  琴先生说到这里,哈门陀回头道:“还有你,今天我要与两位个朋友!”

  看情形,哈门陀是想把此二老同时解决了!

  古心中很奇怪,忖道:“哈门陀已经测验出丁讶的功力深厚,就连琴子南也是一身奇技,凭他一人,竟能抵得过这两个人么?”

  这时琴先生回身走到了哈门陀的身侧,含笑道:“怎么,你可是要我做个证人?”

  哈门陀冷冷地说道:“我又不打架,你做什么证人?”

  丁讶仍然是那副无打采的样子,缩着脖子皱着眉,说道:“喂!你们到底有什么事?我还要赶路…”

  哈门陀走至二老之间,正道:“丁老师,琴兄,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话,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?”

  他一双凌厉的目光,在琴子南的脸上,琴先生迟疑了一下,笑道:“四海飘!”

  哈门陀冷笑一声,对丁讶道:“丁老师你呢?”

  丁讶眉头一皱,无力地答道:“寻地觅坟!”

  哈门陀哈哈大笑起来,说道:“丁老师的话比琴兄老实得多,如此说来,我倒要先与琴兄谈谈了!”

  哈门陀语态狂妄,仿佛根本就不把丁讶和琴光生看在眼中,听他这么说,琴先生显然有些不悦,他面色一沉,说道:“老师父,你法号怎么称呼?”

  哈门陀含笑说道:“我法号门陀,你叫我门陀和尚就是了!”

  琴子南闻言面色大变,但很快地恢复了正常,呵呵笑道:“在‘达木寺’阿难子圆寂时,莫云彤曾提到门陀和尚之名,阿难子回答说,虽识此人,但毫无武功,今看来,不是阿难子骗我们,就是你骗了阿难子!”

  哈门陀静静地听他讲完,笑道:“阿难子已经去了,这笔老帐不必细算,我只问你一句话,你为何跟踪我徒弟?”

  哈门陀说到后来,面色骤变,笑容尽失。

  琴先生怒道:“万里江湖任我行,门陀师父,你焉能管得了我?”

  哈门陀不理他,回过了头,对丁讶道:“丁老师,你着我徒弟又是为了什么?”

  丁讶很平静地答道:“我孤老病危,江湖险恶,令徒一身武艺,岂不是可以沿途照料?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都有好说词…我暗中察看已久,现在必须作一了断!”

  琴先生怒道:“怎么你出家人也要趟此浑水?”

  哈门陀冷笑道:“可惜我封剑已久,不能向两位请教,不过我门陀和尚最佩服的是江湖奇侠,二位若是有什么惊人的功夫,让我开开眼界,我和尚自然心服!”

  古闻言忖道:“如此看来,哈门陀决心动干戈了!”

  琴先生接口道:“老师父的意思,可是要与在下过几招?”

  哈门陀双手连摇,笑道:“我方才说过了,老僧封剑已久,无法开戒,怎能向阁下请教?”

  琴先生怒道:“那么你意思如何?”

  哈门陀望了望丁讶,接道:“考验武功,并非要动手过招,丁老师你说对么?”

  丁讶双手套入袖筒,干脆闭上了双目,一言不发,如同没有听见一般。

  琴先生口道:“我明白了,老师父你点花样好了!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遍地冰雪,一片寒气真个令人不适。两位施主,我们何不在雪地上煮些沸水取暖。”

  他此话一说,众人都明白了,琴先生冷笑道:“愿意奉陪!”

  哈门陀转头望着丁讶,丁讶这才睁开了眼睛,微微一笑,说道:“好办法!”

  哈门陀不再说话,走开了五六尺,折下一节树枝,在琴先生及丁讶面前,各画了一个周径一尺的圆形。

  他笑道:“我们就以此为界限如何?”

  说着,在自己面前也画了同样的圆形。

  古有些不解,忖道:“他们这是做什么?想是一种测验内力的方法。”

  哈门陀又道:“我喊到‘三’时,一齐动手,以时间的长短,来论高下!”

  琴先生点头道:“乐意奉陪!”

  丁讶仍是不说话,连手也未拿出来。

  哈门陀提高了声音道:“现在开始,一、二、三!”

  他“三”字出口,立时双手一放,掌心向下,对着雪地上的圆形。

  再看琴先生,也是双目微闭,掌心朝下,双掌一阵阵地微抖。

  他面前方圆之地,如同受了外力,积雪下陷恰好成了一个圆

  可是丁讶的双手,始终没有拿出来,他面前那个圆形,仍然是好好的。

  古心中很是奇怪,忖道:“莫非丁讶还想装胡涂装到底?”

  他的目光又飘向了哈门陀,不大会的工夫,奇迹出现了!

  原来哈门陀身前那个圆形,冰雪早已陷了下去,并且完全化成雪水。

  更惊人的是,那些雪水开始冒热气,又过了不一会的工夫,便热气腾腾,然而那圆四周的冰雪,仍然丝毫不受影响,并还发出阵阵寒烟,冷热相潜,顿成奇观。

  琴先生面前的圆,冰雪也开始溶化,但是还没有发出热气。

  古讨道:“如此看来,琴先生的功夫,显然比哈门陀差多了!”

  但是最令他奇怪的还是丁讶,因为他面前的圆圈,还是冰雪凝结,毫无异状。

  丁讶转头对古笑道:“这倒真奇怪!我这病人有开水可喝了!”

  话才讲完,哈门陀掌下的雪水,已经开始沸腾,一如大火锅。

  古好不吃惊,再看琴先生面前雪水,也发出了大片热气,只是还未滚沸。

  哈门陀笑道:“琴先生,你输了!”

  琴先生面色一变,睁开了眼睛,向哈门陀的前面一看,再望了望自己,脸色立时煞白!

  哈门陀冷笑道:“胜负已见分晓,琴先生,往后若再跟踪小徒,就莫怪我出家人不留情面了!”

  琴先生面色极为难看,他输得很不服气,冷笑道:“大师父,我这人不到黄河心不死,我们至少要见个真章!”

  哈门陀挥手道:“你既出此言,必不服气,若想见真章,只要你再追踪小徒,自可如愿,现在请便,我要与丁老师谈谈!”

  琴先生含羞带愧,几个晃身,已至数十丈外,远远叫道:“后会有期!”

  说罢一闪而逝,这个不可一世的奇人,生平是第二次落败,第一次是败在阿难子手下!

  假若他知道,这一次是败在阿难子帅兄手下,也许就不至太意外了。

  哈门陀在他走后,转身向丁讶走来,见丁讶面前原封未动,不面色一沉,说道:“丁老师,你太看不起我和尚了!”

  丁讶抬头道:“老师父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 哈门陀忍着怒气道:“丁老帅,我不是初入江湖的孩子,你这一套少来,虽是出家人也有火啊!”丁讶睁大了眼睛道:“煮水盛举,我也参与了,只是煮法不同,老师父你看不出来么?”

  哈门陀闻言向地下细看,霎时之间,他面红过耳,一连退后了好几步,仰天大笑道:“哈哈…我门陀和尚算是见了高人了!”

  古却莫名其妙,忖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丁讶含笑走开了数步,古这才看出端倪,惊得双目发直!

  原来当丁讶走开之后,立时出现了奇迹!

  他面前那圆形,突然齐边活动起来,成了一个圆形的冰盖子,冰盖之下,早已化成沸水,只是方才被丁讶的内力着,所以表面始终未曾融化。

  这时丁讶一走开,那沸腾的雪水,立时把表面的冰盖融化,现出一池沸水。

  古好不惊吓,丁讶的内力,能使下层冰雪滚沸,而表面仍然冰雪不融,这等功夫真个闻所未闻。

  哈门陀的脸色已恢复正常,说道:“丁老师你看上小徒哪一点?”

  丁讶淡淡说道:“看上他一片善良之心!”

  哈门陀不为之语竭,他铁青着脸,向古沉声道:“古!你过来!”

  古无可奈何,只得走了过去,低声道:“师父有何吩咐?”

  哈门陀冷冷说道:“丁施主身怀奇技,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么?”

  古虽然心虚,但也只好硬撑到底,说道:“我确实不知道,这一路下来,我就没有见他动过手!”

  哈门陀略为思索,转怒为笑,说道:“这也难怪你,就是我也是才发觉!”

  他说完了这句话,又走到丁讶身前,脸上挂着令人不可理解的笑容,说道:“古一路由青海护送你入川,是因你年老体衰,现在你既然有这一身奇技,古自然不必再照顾你了!”

  古闻言心中一惊,忖道:“听他口气,似乎要我离开丁讶…”

  丁讶接口道:“我南来千里,只是与他结伴同行,也是一段缘分,并非要他照料我,他是你的徒弟,自然由你支配,我无权过问!”

  哈门陀点头道:“这就好办!”

  他说着对古道:“你与一代奇侠同行千里,竟是浑然无觉,真个是空入宝山!”

  古不知如何接话,只得一言不发。

  哈门陀又道:“前站就是‘绵’,有家大店,我在该处等你…徒弟跟着师父走,总是名正言顺的!”

  古心中虽然万分不愿,却也无可奈何,只得说道:“哪一家大店?”

  哈门陀道:“正店,一问便知。”

  哈门陀说着,转身对丁讶道:“今识君,真是三生有幸,如果你喜欢小徒,相信我们还有后会之期。再会!”

  说罢合十一礼,转身而去,很快地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
  哈门陀走后,古咋舌道:“这一下哈门陀对我更怀疑了!”

  丁讶接口道:“怀疑由他去怀疑,如果不是我今天了一手功夫,连他也不敢认定我是会武功的,他不能太责怪你!”

  古皱着一双剑眉,说道:“哈门陀把我召回他身旁,不知是为了什么。”

  丁讶点头道:“目前还很难看出他的意图,不过你随他去后,却是很不方便!”

  对于这件事,古显得颇为气恼,因为他由“哈拉湖”逃出来,主要的是逃避哈门陀,想不到终究摆不了他。

  此刻古忧心似焚,说道:“他若是知道我到桑家堡去,事情可就麻烦了!”

  丁讶道:“此事他早晚必定知道,但愿在入桑家堡以前,我不至与他大动干戈!”

  古还在思忖,丁讶道:“上马吧!我们边走边谈。”

  这一老一少两个奇人,上马之后,在风雪之中,向“绵”而去。

  古说道:“奇怪!哈门陀也要‘秋笔’,他又没有行走江湖,又是这么高的武功,他要‘秋笔’有什么用呢?

  丁讶笑道:“你当知道,哈门陀是阿难子的同门师兄,他要‘秋笔’并无他用,只是为了争口气而已!”

  古紧皱着一双剑眉,说道:“唉,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他!”

  丁讶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哈门陀有一身出奇的功夫,但是为人怪异,从不走动江湖,更是不收徒弟,他能看上你,收你为徒,足见他是非常地喜爱你,不会太为难你的。”

  古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不管他人品如何,他总算对我不错,只是我师从阿难子,继承了‘秋笔’,便不得不背叛他!”

  丁讶安慰他道:“你不必过于担心,有我在,哈门陀动不了你分毫,何况九娘也不会容你受人伤害呢!”

  古心中虽然稍安,但是对哈门陀,总有几分作难。

  马行如飞“绵”已然在望,古的心情,也愈发紧张起来。

  丁讶道:“你尽管放心前去,我随时会在一旁的!”

  这时已经入了镇,天色也昏暗下来,雪飞依旧,越发显得寒冷。

  古勒住了马,丁讶由马股后面跳了下来,向古挥了挥手,说道:“去吧!”

  说罢转身向一家小店走去。

  古望着他苍老的背影,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。

  直到丁讶的背影,消失在那家小客店之内,古才寻着一个路人,问明了“正店”策马而去。

  “正店”是一座很大的木楼,***辉煌,此处已经接近四川内陆,非常繁华。

  “绵”是四川的大县,很多川中所产物品,均以此为集散地。

  古下马之后,取下简单的行李,小二早已上来把马牵走。

  古走到柜台上,问道:“请问可有位出家师父在此投宿?”

  掌柜的连声道:“有!有!客人你可是姓古?”

  古点头道:“不错,请带我到房间去!”

  小二带着古到了一间雅房,古入内,见只有一张,哈门陀亦不在,奇道:“怎么,那老师父不住在这里么?”

  小二道:“他住在隔室,现在不在!”

  古点了点头,忖道:“不住在一间房内还方便些。”

  当下吩咐小二送来酒饭,吃个,又洗了一个痛快澡,天也就完全黑下来了。

  室内掌上了一盏昏灯,室外风雪未住,丝丝沥沥,很是烦人。

  古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寂寞,他不想到了童石红和桑燕。

  这两个女孩子,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,虽然她们表现得不一样,但是古相信她们都是很仁慈的。

  童石红已离开了况红居,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!

  “她会不会暗中跟着我?”

  古想到这里,心中有一种喜悦,想到童石红为了自己的安全,要自己与她一同逃走的事,心中更是悠悠然。

  他似乎也感觉到桑燕对自己也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情意,他心猿意马,推测不已。

  灯光摇晃,北风凌厉,酷寒的晚上,古愈加尝到了寂寞的滋味!

  胡乱想了半天,古忖道:“别想了!未来的事还不知怎么样呢!”

  他拉开了门,走向邻室,仍然是一片黑暗,哈门陀还未回来。

  古心中想:“他到底哪里去了?”

  他下意识的,摸了摸身上的“秋笔”轻叹了一口气,忖道:“唉,多少人为你而疯狂啊!”古在室外等了一会,哈门陀仍然没有回来,于是又回到房内,忖道:“管他的,我睡觉吧!”

  他把窗户关紧,整理好铺,正要衣就寝,突听室外有脚步声。

  古沉声道:“谁?”

  随见一人推门而入,正是哈门陀,他手中还提着一个昏不醒的人,古看清之后,大为惊诧,口道:“啊!石明松!”… WWw.BAg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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